安宁市幸福路C座5楼504号的门牌歪歪斜斜地挂在一扇掉漆的木门上。
门后便是“王牌侦探事务所”。
一个名号响亮的与其寒酸本质形成惨烈对比的地方。
推开门一股油墨混合着过期水果的复杂气息扑面而来。
不到三十平米的办公室活像个被龙卷风蹂躏过的大学男生宿舍。
A4打印稿纸如同雪崩后的残骸覆盖了办公桌、地面甚至钻进了沙发的缝隙。
橘子皮蜷缩在键盘旁苹果皮点缀着打印机香蕉皮则大喇喇的躺在唯一能下脚的通道上宣示着对这片混乱疆域的主权。
此时正是炎炎夏日在这个事务所里有一个人正以一种极其霸道的“葛优瘫”姿势陷在那张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豪华老板椅里鼾声如雷。
他脸上盖着一本翻开的香港着名杂志《龙虎豹》封面女郎的烈焰红唇正对着天花板。
此时若有人掀开杂志定能看到某位性感女郎的关键部位不幸地被一小滩晶莹的口水洇湿在闷热的空气里微微反光。
这张斥“巨资”购入的老板椅无疑是这间陋室里最耀眼的明珠。
椅子的主人曾振振有词的宣称道:“其他地方苦点无所谓但屁股坐的……身体躺的必须是最好的!否则连放松都不踏实还破个屁的案!” 歪理邪说掷地有声。
这椅子上的人正是这间事务所老板张夏。
今年28岁顶着鸡窝一样的头发下巴上的胡茬也像疯长的野草。
好在长了张娃娃脸倒不惹人厌尤其那双眼睛亮得出奇仿佛自带特效。
可惜这双慧眼的主人大学读的是八竿子打不着的美术专业毕业后四年更是满世界浪荡成功将父母为他积攒的设计公司启动资金挥霍一空最终被现实按着头开了这家“倒霉”的侦探事务所。
生意自然无比惨淡。
大多数国人对私家侦探本就缺乏信任更何况摊主是个学画画的?据说张老爷子曾怀揣着对“设计公司”的美好憧憬前来视察结果进门就被乱糟糟的办公室和价值几十块的“王牌侦探事务所”破招牌给气到当场血压飙升差点表演原地升天……自那以后张夏再没敢踏进老家门槛生怕老爷子珍藏的擀面杖让他体验一把“腿打折”服务。
当然有老板自然就有……员工。
本来我们的张夏大爷睡得正香但头顶那台服役多年、叶片颤巍巍仿佛随时要散架的老式吊扇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终于慢悠悠地停摆了一时间闷热就像无形的毯子似的裹了上来。
他闭着眼皱了皱眉在老板椅上翻了个身下意识摸了摸肚子。
“杰西卡几点了?”他懒洋洋地开口。
离老板椅几步之遥一张堆满杂物、勉强挤出点地方放打印机的旧办公桌后趴着一个身影。
那姑娘身材高挑火辣此刻却委委屈屈地缩在一张硌屁股的硬木方凳上活脱脱一副被万恶资本家压榨的包身工惨状。
她艰难地从一堆打印废纸里抬起脸睡眼惺忪几缕发丝黏在汗湿的额角。
她不情不愿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小声嘟囔:“烦人自己手腕上不戴着块高仿卡西欧么?看个时间能累死你??” 当然这话只敢在肚子里翻腾。
说出来迎接她的不是顶着烈日扫大街发传单就是把这垃圾堆收拾成样板间。
“1点40了小夏。
”姑娘拖着长音回了一句脑袋立刻又埋回胳膊弯里仿佛多一秒清醒都是酷刑。
张夏却倏地睁开了眼。
那双异常明亮的眸子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和一丝玩味精准地锁定了办公桌后的身影。
他嘴角慢悠悠地扬起一个弧度。
“杰西卡”他稍微坐起点身子声音带着笑意那双一笑就弯成月牙的桃花眼配上人畜无害的娃娃脸显得格外和蔼可亲:“你刚才叫我什么?” 熟悉这笑容的杰西卡瞬间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后背的汗毛集体起立致敬!她猛地抬起头对上张夏那双写满“你完蛋了”的戏谑眼睛。
“呃……”杰西卡撅起嘴脸上写满不情愿“好吧……老板。
”她顿了一下求生欲让她飞快改口“啊不对!是师父!” 张夏彻底坐直了一只手慢条斯理地摩挲着下巴上扎手的胡茬另一只手随手从桌上捞起一张皱巴巴的A4废纸开始不紧不慢地揉搓。
纸张在他掌心发出抗议的呻吟被揉捏成一个越来越紧实的小球。
“说了多少次了?”他语气轻松得像在聊天气“有客户的时候叫‘老板’显得咱专业、靠谱!平常时候叫‘师父’听着亲切、有传承!这么简单的事儿你那核桃大的脑子怎么就记不住呢?” 话音未落他手腕轻轻一抖。
那枚饱经蹂躏的纸团划出一道精准而优美的抛物线“啪”一声不偏不倚正中杰西卡光洁的脑门! “哎哟!”杰西卡捂着额头漂亮的眼睛瞬间瞪圆里面燃烧着愤怒的小火苗。
但在张夏长年累月的“淫威”压迫下那火苗挣扎了几下终究还是没敢燎原。
她只能愤愤地鼓起腮帮子活像只气鼓鼓的河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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